监听音箱与电子音乐——监听潮流的成因猜测
有些音响爱好者尤其喜欢监听音箱,他们不一定喜欢它们发出的声音,但有一个理由:“音乐制作者通过这种监听音箱制作音乐,因此用它回放音乐是最原汁原味的。”这种说法似乎有理有据,但我认为并不严谨。 我在《论科学HIFI,兼谈听音观念与追求》(下文简称为《论兼》)中提到过“传统音乐制作的后期部分并非和所谓的‘调音师主观艺术感受’有过强的关联性,而是服务于‘回放’,因为制作音乐的本质目的是为了让它能被播放或者说回放出来。即便和听众的艺术取向和调音师的主观艺术性相契合,那么合格的调音师也应当是不逾矩,不然有违反原则性问题的可能。”录音师需要一套富有权威性的音箱系统。事实上,较早期的控制室通常会有一对高级的大尺寸监听音箱,它们往往为最终回放效果而设计,换言之,以音响爱好者的视角,它们确实可以相当于没有太多个性的高级HIFI音箱,其中有很多款式至今都备受音乐制作者和音响爱好者的青睐。 改变出现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此时,有两款著名的音箱上市——AURATONE 5C和雅马哈NS-10M。它们共同的特征是:低音响应非常差、部分中高音有明显增益且瞬态出色等。虽然它们几乎被公认为不适合听音乐的音箱,但很多音乐制作者喜欢用它们工作。有些音乐制作者需要往返于不同的控制室,而不同的控制室很可能使用不同的主监听音箱,这使得音乐制作者对声音的判断存在差异。而如果能随时携带一对监听音箱,随到随用,就能在很大程度上避免这个问题。因此,AURATONE 5C和雅马哈NS-10M凭借轻盈小巧的特点取得了成功。但是小音箱并不是它们的专利,之所以能脱颖而出,是因为快速的衰减。无论是现场演奏还是音箱系统,听众往往喜欢“适当的衰减”。但是对于音乐制作者,更轻易地找到音源中的瑕疵是一个重要的需求。因此,哪怕是慢一点的衰减都可能造成更多的掩蔽,从而影响音乐制作者对音源的判断。“适当的衰减”显然是一种终端的需求,而对于精华性质的音源则是不同的需求。至于为何听众不需要尽量快的衰减,除开历史与习惯的原因,我在《论兼》中曾提到“我们假设从发声部分到耳朵这一部分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函数,在此称之为现实距离,那么现实距离带给声音的区别是巨大并且复杂的。因此,即便是回放系统前端有一个很小的量的变化,经过了“现实距离”后也很可能轻易地带来可闻变化。”瑕疵作为很小量的变化通过“现实距离”假想函数后在回放中作为较大量的变化出现是可预料到的。 显然,AURATONE 5C和雅马哈NS-10M与传统的主监听不同,是一种为调音工作特化的音箱。这对于文章开头提出的说法造成了反驳。但问题是,既然如此,为何不将这种音箱和主监听搭配使用从而相得益彰?我的猜测是,这与录音室的发展有关。上世纪九十年代,家庭录音棚兴起。这种业余的录音环境往往没有条件配置一套出色的主监听系统,业余制作者也很可能没有正经地接触过真正的主监听系统,而这种适合挑错的音箱却备受屡获大奖的知名制作者的好评。因此,在潜力更大的半专业市场和业余市场,有着小巧且不挑剔房间的封闭式箱体的AURATONE 5C、雅马哈NS-10M以及它们的衍生品因其廉价、方便以及在专业领域的高地位依然获得成功。 于此同时,电子音乐逐渐兴起,使用效果器合成的电子音乐往往包含更多快节奏音调,由于其多种音效采样不包含传统的泛音与延音结构,这种形式的音乐部分会在一个音调短暂出现后忽然停止,然后承接下一音调,循环往复,然后完成这一轨。在这种情况下,终端回放也可能需要更快的衰减以达到计划的声音效果。上述情况只是一个例子。但因此可以说,主监听的大致方向在此刻被模糊了——这类挑错音箱对于新时代的电子音乐在衰减等方面更具备作为主监听的需要。 这种潮流似乎一直延续到了现在。最受欢迎的监听音箱品牌真力保持低谐波、高瞬态、快衰减、体积小、易于配置等特性,作为主要的监听音箱流行于各大录音室。虽然DSP的补偿让它在一些测试中避免了一些缺陷特征,让它看起来可以胜任主监听的工作,但治标不治本。实际听起来单薄、平坦、锐利、快速。对于我来说,除开文化底蕴不谈,真力G3、8010等音箱相当于更先进的AURATONE 5C。它们在这条路上比老祖宗走得更远。 现在,传统主监听音箱的选择在逐渐减少。真力的新款旗舰音箱8381A乍一看接近传统主监听,但众多细节表明它还是比较倾向于针对普通用户的产品。如果没有正经的主监听,传统制作就缺乏对终端效果的审查及其严谨性。这种挑错监听的理念不仅严重影响了音乐制作者的工作,还可能与音乐风格的发展互为影响。同时,这种理念正在渗透进多种消费级声学电子产品中,并逐渐取得了市场的背书。从《论兼》可知,这在很大程度上不利于音乐鉴赏。传统正在流失,这是我们所不愿看到的。
更新履历:23.07.27凌晨 写毕,第一回发布